2022年8月25日,历经一年多的坎坷申请、面试、补习英文广东话、期待offer……终于抵达香港。这里是香港机场等待出租车的区域,即便是深夜,整个机场依旧灯白如昼,人头攒动。我从南京机场飞机直达香港机场是晚上7点,排队做核酸办理入境手续5个小时过去了。排队打车的旅客都是经过了几小时入关办理结束赶着回住所隔离的异乡人,因为开学季,旅客的身份主要是学生以及不放心千里相送的家长们,作为大军中一员的我有种“同是天涯留学人”的感触。

序幕

当铁扶手之外陌生的催促声传入耳蜗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发呆。

“不好意思。”我向影响身后一起排队的旅客道歉,推着两个重重的行李箱小跑通过狭窄过道的拐角,追上“大部队”的脚步。

年轻活跃的血脉在长龙间涌动,大家拿着手机与前后的旅客分享闲聊着什么,不管是朋友还是陌路人,同一境遇和身份的他们(我们)总想找人倾诉一些琐碎趣闻,努力克制第一次来到陌生大城市的内心焦虑和好奇。这种氛围让我想起了高中下课时走廊上的光景:同学之间走去打水,或是抓着扶手聊着八卦,热闹却不失秩序。随着后来的人越来越多,用于排队的铁栏杆长度已接近饱和。

我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家人报个平安后放回口袋。我不想找人聊天,因为现在实在没什么兴致,原本应该到酒店隔离休息的时间现在却还在这漫长的等着打车,实在不应该。

肚子空空如也,开始哀嚎。我也一样,看着几百人的队伍想要嚎叫。

因为和腹中情况无二,平台上一辆出租车都没有。

“你好。”我叫了声栏杆外的工作人员,他应声走来。

“你好。”他说,独特的口音俏皮可爱。

“请问一下还要等多久出租车才能到呀。还有别的方式可以到酒店吗?”我问他。

“今天是‘八号台风’,所以车都不怎么来的,你有没有app。”

“Uber。”

我们异口同声。

“对。”

“好,我试试。如果一直在这等呢?”我问。

“我也不知道哎。信息说六点台风会走,那个时候出租车可能会多。”

六点,天也要亮了。

“谢谢。我自己解决。”

“不客气。”他说完便扭头去处理身后人的事。

说罢,有一辆红色出租从远处拐弯处向这里驶来,但它要搭乘的人不是我。工作人员招呼着队伍的第一位,我只在几百号人的队伍里向前走了一个身位。叹口气,倚靠在扶手上拿出手机。电源上的红色令我不知所措:如果自己下载打车软件,不一定能撑到关机之前,如果在这等,不知道该等到什么时候。在家乡时遇到这种状况都会有人在我身边帮我做决定吧?

上一次孑然一身出门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以前,那种没有朋友家人在身边的感觉我是偶尔感受到。而这种状态即将在今后的4年 “港漂”里持续发生,成为我的常态。

一阵飒风迎面吹来,把我胸前的两个箱子惊得晃动。随后是阵阵冷雨,在人群和间隙里愈发猖狂。待到其歇息,我的胸膛已被嘲弄打湿。我的家乡多久没有下雨了呢?我以前竟懒得去数,现在却开始怀恋。

或许就是这个城市给我这个内心骚动的外乡人上的第一堂课吧,告诉我要在这里学习生活需要独自承担风雨。凌晨的夜空黑寂寂地,周围人的热情也在寂寞中消耗殆尽。唯一和我们说话的只有海风,只不过它的拂面只会带给我们不安。

星星被月亮吐出的烟雾覆盖,即便现在有流星划过也难以看见。只有隐约的月亮,空中只有月亮与我对视着。

这轮明月是我见过的明月,却也是我没见过的异乡明月。这片天空是我仰望了20年的天空,却也是素昧平生的天空。

等出租

小时候父母就告诉我,做事要有预见性,努力“高瞻远瞩”。所以在起笔名的时候,我便用了“高瞻远瞩”的谐音“糕粘圆煮”。至于为什么要用这几个字,是因为年糕和汤圆是我最讨厌的两种食物,它们粘牙,而且很难煮透,经常吃得我拉肚子。可是,英国作家毛姆曾经说过:每天做两件自己讨厌的事,对灵魂是有好处的。所以我一年来每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我名字里的“糕”字,第二件事嘛,就是看名字里的“圆”字。所以你们可以叫我“糕圆”。(这个自我介绍未免有些亢长了)

今天我要和大家分享的就是我从申请香港那边大学以及入境香港到进入隔离处所的这么一段经历。作为一名香港的准大学生,我想把这整个过程写给你们看。你们或许会发觉有趣,或许会发觉无聊。不过都没关系,我在此提前向你们表达感谢和歉意:谢谢你耐心阅读/很抱歉耽误你的时间。

入境过程:

香港目前和内地不通关,没有特殊情况是没法签证入境香港,内地新生办理好各种手续后就可以入境,当前新冠疫情肆虐,去香港有两种途径:一种去广东待满十四天后进入香港(免隔离)。另一种则是坐飞机直达,落地需要在酒店或者住所进行3+4政策,自我隔离3天,之后四天需要接受两次强制检疫(第四天和第六天)。我选择的道路就是直飞香港入境隔离。

8月24日 11:30分

在告别家乡的前几天,我饱受幸福的困扰:朋友、家人在家或者饭店轮流的请客送行,让我的肚子油水满满。我在爷爷奶奶家吃了临行前的早中饭后,父母便准备开车送我去机场,80岁的爷爷奶奶说舍不得孙子,也想去。因为车子后备箱能容下行李,我们没有任何犹豫就带着他们一块去了。

出门前做了功课,需要准备出境和入境的一些文件和报告:香港卫生署申报码(申报网址:https://www.chp.gov.hk/hdf/,96小时有效),海关指尖码,到达香港后隔离处所的租约,国内48小时PCR核酸证明(检测机构需要在国务院小程序上认证的机构,社区做的不认),香港疫苗认可证明(入境香港如打的是国内国药或科兴疫苗需要两针即可),香港的visa label, 港澳通行证签注(在拿到visalabel后去往本地出境机构办理,需要七天)还有身份证带上。这样就可以安心坐飞机啦。

行前需要准备的(部分)

到达机场之后,我们还是忘了一件事,实际上也不算忘:我的东西超重了。总共带了两个行李箱,41公斤,而买的机票只能带20公斤。明知道如此,我们还是抱着侥幸的态度认为:多付一点钱也没事。可当空乘人员说出超出20公斤的应该付的价格后就开始急了。

每超出1公斤15美元。咱就是说这2000多rmb我们付还是不付啊。肯定得付啊,带了那么重要的东西总不能不要吧。明知道肯定要付,但是我们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父亲还跑去询问,还和对方讨价还价询问能否优惠呢,我一开始觉得机场怎么可能还价呢,父亲是不是舍不得钱吗,但想想也对,钱不好赚。没有经过社会磨练的我,靠着啃老至今的我没有资格把“也就多少多少钱”说出口。取票处口罩姐姐把行李贴单给了我们,让我们去排队交多出的钱。交钱的人可真多,工作人员手忙脚乱,时不时大吼几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在吵架。

“没事。”当我问排队的父母怎么办的时候,他们这么坦然地回答。但脸上的无奈欺骗了我。爷爷奶奶站在后面看着风景,80多岁的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告诉年轻时每个月只赚几块钱的农村爷爷奶奶要花几千块托个行李,他们怕不是吓出心脏病来。

排队的人中大多都是出境或者出国留学的学生或者家长,在开学的高峰期就是这样,但大部分不是去香港上学而是经过香港转机的。听交完费的父亲说其中有一对女学生去英国,要先坐飞机去香港,再从香港到迪拜,再转机到达伦敦,期间有男家长一直陪送。我很难相信这一留学过程的艰辛,父母来回的折腾。是啊,疫情改变了多少留学生的道路,年年说会结束,总是期未有期。像我这样只需三个小时就能到达的路途,已是很幸福,我一个人也绝对可以完成。

“去英国超重要30美元1公斤呢。”父亲小声对我说,像是占到了什么便宜,我们要交的钱会变少似的。可接着他又补充,我估计他是在为后面的话而兴奋。

“工作人员给你升了头等舱,那样可以拖40公斤,少花不少钱。”头等舱还是我第一次坐,因为从古至今我家始终奉行的是节能主义:只要达到目标就不浪费资源。而这次为了达到目标不得不花大手笔了。所以说朋友们,你们坐飞机请务必要了解好这些规则,免得耽误时间,又浪费了金钱。

生活中的有些小凹凸往往是在不经意间的粗心大意造成的,你们或许会因此而感到不适合与不愉快。可我总觉得好事和坏事是流动的,主观的。一件坏事的发生往往会带来一件好事。头等舱对我来说实际上就是一种不坏的体验吧,而且父母长辈送机前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可以算的上是一个“突发性的惊喜”。这是我在排队等出租发呆时第一个想到的事。

和祖父母合了一张照,我进入安检(进入安检前需要出示海关指尖码)。进入安检前需要出示指尖码两次,机票。出关时会问你去香港做什么,还会问你工作学习地址,只不过这些都是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了。安检的时候头等舱没有特权,人人平等。安检员随意地将我背包里的电脑充电宝全部拿出。

更让我尴尬的是,她一把抓住我背包外侧口袋的酒精湿纸巾,像是不要钱一样将它们散落在垃圾桶中。

12:30等飞机

我昂首挺胸进入名为v7的头等舱休息室。工作人员身穿防护服在这里迎接我。他们看了我的机票后让我去了休息室。整个休息室宽敞大方明亮,有类似咖啡店的氛围,可没有咖啡厅的人流量,只有一个人坐在这。这里提供泡面,饼干咖啡之类的零食。我吃了点饼干喝了红茶后发觉航班还有十分钟登机,又着实觉得冷清便离去了。

休息室,很冷清

可是,我没想到因为晚点,和经济舱的旅客在冰冷的铁椅子上坐了两个多小时,但我还是在铁骨铮铮的座位上感受到不同的温暖,是那种人群聚集时候同甘共苦的温暖。期间,我尽量节省手机用电,但登机还是只剩下百分之七十。为了解决问题,我用电脑连接上了机场大厅和家里人汇报情况,主要情况也就是飞机晚点的抱怨。平时,在无聊的时候我会找同学聊天,而真正的寂寞充斥身体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脑海中存在着却不曾使用过的港湾。

晚点了!

17:00

接近五点我才坐上飞机,不知道什么原因晚点。航班是香港航空公司所以空乘人员都以香港人为主,不过他们的普通话说的也挺标准(说这句话是因为刻板印象,我录取后花钱在培训班专门让香港的老师培训过粤语,有点小基础)。头等舱和经济舱没有太大区别,空间大,服务多。可人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总觉得这里太过冷清。但当我在途中走到经济舱时才发现即便在开学旺季,疫情冲击之下的大空客飞机还是没有坐满。想着曾经旅游时人满为患的机舱,而如今只有逆行者在领空中飞翔着,难免有些惆怅。是啊,这种时候谁还坐飞机出门?可是他们有梦想,他们对于目的地奢求不是年长人眼中的物质,而是作为懵懂学子自始自终无法停止跳动的求知渴望。

第一次误打误撞坐上头等舱

19:20

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将喝下的两瓶矿泉水排进飞机下水道后听到空姐三种语言的告白,原来飞机也快要像从身体排出的液体那般沿着弧线落下,要着陆了。身体被安全带紧扣着,随着机轮与地面接触的摩擦,愈发加快的速度,我的心也有了着落。透过窗户,我看见了被夕阳微微渲染的天空,在天的尽头与之无缝相接的,是海。我到陌生而又向往的香港了,不过这也只是开始。因为在网上看过很多人的攻略而心中有数,并不是下了飞机就能走的。若是能走就没必要准备那么多码了。

飞机上拍的

19:40

落飞机之后大活会进入机场几条长长过道,有工作人员指引着去前往另一个专门负责检疫的楼,需要排队坐大巴,从大巴到另一栋楼中大概花了20分钟的时间,因为中国人到哪里都多,当好几个航班的人汇集的时候,就会有一种在景区里看人海的感觉。源于全国各地说着不同口音的人们因为缘分而聚集在这里,属实是一件幸事。但这句话我只想给排在我身后的人说。因为队伍实在太长,前面还有千军万马。

着陆

整个检查情况主要分大致几步:

1.向香港警官出示卫生署填的码和港澳通行证领取核酸检测的号码(一个挂在脖子上的纸条,期间警官都非常轻松态度很好)

2.继续排队去等待核酸,做核酸的区域有点像小时候蚕结蛹时候给它们搭建的小窝,从天上俯视是一个个正方形的格子。工作人员会扫描挂在脖子上的码然后告诉你该进入哪一个小格子。核酸是既捅鼻子又捅喉咙的,我还从没捅过鼻子,哈哈哈哈,这是第一次,捅完的感想就是被人占了便宜,想打喷嚏。整个过程除了做核酸摘口罩其他都没敢摘过口罩。

3.继续排队,还是排队!工作人员询问你的手机号码是否正确能用,并要你用手机拨打他的手机确认核实。

4.排队!这次是整个排队过程最为煎熬的,因为整个程序走的极为缓慢,队伍曲折得像极了生物书上的肠道。而肠道的尽头是几个临时搭建的窗口,身着便衣的人在那里登记“颁发”强制检疫令。在这里要向他们出示很多资料,疫苗情况(至少两针),居住租约,黑码,身份证明文件等等。

5.在椅子上被警官套上手环(在到达隔离处所后在居安抗疫app上打开,在住所里走一走)

6.等待核酸热腾腾的核酸结果出炉。在此期间,机场的警官会每人发一个三明治和零食吃,安排一个座位去休息,整个休息区类似于中学的考场,座位之间间隔有致,每个桌上还有垃圾袋用于装吃过的食物。警官会在你脖子上挂的标牌上和强制检疫令的纸上写上一个号码,然后坐在那等就好了。

长队

脖子上挂的核酸检测码

我就这样在A区标码为H4的座位上不知道坐了多久,周围座位的人走了又来,来了又走,换了大约几副面孔。带着释放令的工作人员‍每每经过我的身旁,我都产生一种令自己将要是他们宣布自由的那个人,可是我想多了。在这个时间段里焦急等待还不如多玩会电脑。从进入核酸检测到结果出来,官方给出的时间大约是3到四个小时,而我从出来到排队已经等了2个小时。直到一个身材匀称拿着一堆纸的工作人员健步如飞地向我走来报出我的名字时我才感到身体像从疗愈中放松下来。

“X先生,请您出示一下证件。”

我一如既往手忙脚乱地把港澳通行证递给他,我不知道自己养成了一种什么习惯,明明可以攥在手里随时递交的东西我却总是缺乏安全感地放到包里,以至于每次让我出示证件时我都会看起来手忙脚乱的样子。不过也不要紧,只要不掉东西,被看成嫩头青也不是不行。

我走出休息室,拿着强制检疫令又排上了出门的长队。

11点,三个小时,官方没有骗人。

可他们说的也只是等待核酸的时间而已,本以为做完核酸就可以入关真正进入香港了,可是我小看了中国人的数量还有“坐大巴车来这里就要坐大巴车回去的”这一个事实。在等待回那栋楼的大巴车时,已经感觉到有点疲劳和脱水,因为在从着陆到排队的现在,我一口水和口食物都没进,即便给了三明治可以吃,我还是对周围人(疫情期间)的不放心。

等核酸检测

11:30

我跟着大部队才回到刚才那栋楼,入海关就是整个入境之旅的第一步。入海关的窗口比较多,我很快就通过了核查,作为学生,只需要有了签证和签注,入境就没有任何问题。

(插话:在申请大学院校成功之后,学校不仅会通过你的联系方式发送给你录取通知书,还会给你一个叫做ID995A的表格,你需要根据自己的信息将表格填好寄给学校,我一开始没看见表格,差一点错过签证申请时间。而签注就是拿到签证之后去入境办事处办理的东西,是让国家允许你在香港以某种理由逗留。)

我谨慎地将小白条(这个入境小白条非常重要,以后办香港身份证,领取大学学生卡都需要)放进包里,左顾右盼等到四下无人后在新的城市的空气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里的空气除了经过口罩过滤之外,和内地并无不同。哎呀,要是没有疫情,我肯定早在三个小时前就能闻到这里的空气,而且是纯正充斥着杂质的。人心总是复杂和难猜,明明讨厌空气中的杂质和尘埃,可当呼吸的自由得到限制的时候,他们却又开始怀念那段时光。

入了境的高兴欢愉之时不能忘了去拿行李,想着还有两个等了我3小时的大家伙,我知道我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

哦不,就算将这件事解决了,以后还会有一大堆的麻烦事接踵而来吧。

我去,拿行李的人也这么多,真是命都不要了。

看着一大堆人,我气愤地抓了一把机场不要钱的酒精消毒湿纸巾,让他们散落在我的书包外侧。

尾声

“两个人吗?”直到机场的工作人员用普通话问我问题时,我才反应过来她在问我我身后的那个女生是不是和我一起的。

“不,不。一个。”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可能是她看到我和身后的女生聊了会天。

“……”

这个胖胖的女工作人员又开始对我说广东话了。我老实告诉她我听不懂。

“请问您去哪?”她没有着急,而是耐心地又用普通话重复了一遍。

我说出我的住址。

“好的。”

凌晨三点,也就是在这里等待的第三个小时,风没有刚来时那么嚣张,雨也没有再触碰衣衫分毫。是因为苍穹也不愿影响我们的决心,还是因为我已是这片深蓝色中的一部分呢?

听长辈说过,人死后可能会变成一颗星星,镶嵌在空中时刻注视着天下的亲人。我会变成星星吗?是流行恒星还是彗星?我不想知道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我只知道我现在可不能变成星星。若要变成星星,也请让我将“打车到达处所”这个步骤完成才行。让在温暖的床上闭上眼睛睡着,不管天亮时它睁开与否,在闭眼前,我都是以人的意识形体而存在。

一辆红色出租车闪着远光从右侧的道路上驶来,在略显坎坷的路上溅起浅浅的雨花,在这三个小时里,我看过几十辆出租车驶过这里,而这辆是独一无二的,或许自己命中注定要搭上它一样。期间,我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打上网约车或者找个黑车走人(实际上这都是违反规定的)。

一个年轻男人从右侧走出来,帮我将小推车上的两个大箱子搬到车子的后备箱里,这辆车和其他车的型号不同,它能装下很多东西,当然也要付钱,不过现在钱的多少对我而言其实不太重要。

我将目的地告诉他,他确认了目的地后就踩下了油门疾驰向远方疾驰而去。终于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我想,可却又不自觉地回头张望,望着这个我站了许久的地方。这里明明没有我一个亲人,一个朋友,而我却痛觉此处有温度。明明没有在这里和任何人深聊,没有仔细看清任何人的脸而我却察觉此处有情谊。这二十年来能和我在深夜一起向一个目标而等待三小时的人们的确很少。

黑,黑,黑。窗外一览无余的夜间长路冷漠无声,它在沉默中随风低语。可我竟并不觉得那是深渊,那是自然本该有的模样。人们往往喜欢把镜子涂成他们喜欢的颜色,让他们看到想看到的东西,而不想承认镜子里的人就是他们自己。他们追求光,想成为光,却不知没有自己身上的黑,白的概念就不会存在。

“就是这里吧。”我的思绪被司机的话语干扰。

我侧过身,看见黑暗中的光,在明亮处公寓的四个大字及其醒目。

“对,就是这。”

“总共是360元。”

“人民币可以吗?”

我的身上港币不多了,本以为他会不要,没想到……

“好啊,给我人民币可以啊,我找你四十港币你看行不。”

“嗯。”我不想说太多,给了他400,他找了我40。

“谢谢你啊。”听他的语气不知道是真诚的感谢,还是把我当傻子,但我感觉属于后者。

他立马下了车,我在车上还没下来,他就把行李都拿到了下来。

“谢谢。”

“再见。”他的语气很重,让我感觉这是永别。

我拉开了公寓的门,一个昏昏欲睡的门卫与我核对完资料,将我送上楼。凌晨3:50打开属于我的那扇门,隔离生活就此开始。向家人报了平安和晚安,我想一下躺在床上,可深思熟虑之后将身体和随身物品消毒后洗个澡,打开了居安抗疫app,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确认隔离位置才上床。

陌生的床,寂寞的墙和孤独的远窗,这是我关灯前记忆里对这个短暂相处的房间刻板印象。

黑充斥四周之时候往往伴着幽远,这股幽远会带我去不久前的那段时光。在这个无亲无故没有朋友的地方,唯一能够能想到的,也就是“等待”这两个字吧。

我闭上眼去看满是星辰的天空,那片以后也将属于我的天空。

居家隔离手环(网图)

开学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