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边有句话,一杯苦,二杯jia(涩),三杯四杯好油茶” ,黄姨把第一锅煮好的 油茶 倒进架着簸箕的铁碗里,挤净茶汁,开始对茶渣的第二次打击炒制。
 

 
*《沸腾吧火锅》第二季
伙伴已迫不及待了,“我不怕苦,姨我倒一碗试试!”
黄姨笑呵呵地起身,给了她一个碗勺, “少盛点,你们外地人第一次喝,会苦的。”
朋友咧嘴一笑,抿了口油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扭曲开始爬上面容。
”啥情况,好喝么?” 我拿过碗,也舀了一勺。
 

 
这是种说不出的滋味,语言讲不清楚,硬要说, 就是茶叶煮葱姜汤,里面还打进了鸡油。
葱姜的浓郁程度类似受凉时妈妈做的红糖葱姜水,只不过没红糖,只有打出灵魂的苦涩茶水,热乎乎,怪怪的。鸡油是黄姨特别给我们准备的, 一般打油茶猪油或食用油居多。
 

 
浓郁的油茶
*《沸腾吧火锅》第二季
“哎呀,你们喝这个要加盐!” 黄姨瞅了我们一眼,急了。我们加了少许,再喝了一口。好了一点,也没好太多…
黄姨继续打油茶了,做一份油茶火锅的汤底需要至少打三次茶渣,而我和伙伴对着手里的碗相互看着: 这油茶怎么跟想象中的滋味完全不同呀?
 

 
继续打油茶的黄姨
恭城 不是个特别大的城市。
从高铁出来,打车进入老城区也就15分钟。一路上远眺,重峦叠嶂的山峰在蓝橘色的天空下显得格外美丽, “欢迎来到长寿之乡” 的标语随处可见。无论是PM2.5还是风景气温,这里都是最宜人的状态。
 

 
*《沸腾吧火锅》第二季
“你们是来旅游的啊?” 滴滴司机看我们各种张望,好奇地问。
“来吃你们的 油茶火锅 的!我们是第一次听说油茶还能做火锅,不知道你们的油茶跟客家的擂茶是不是一样?” 伙伴开心地回应,没想到这一说,倒激起了司机大哥的话匣子。
“油茶火锅啊!好吃的还得去农村,农村打得浓,水好。”
司机大哥不过30岁的面庞,说起油茶来却一脸兴奋,这也让我们好奇 —— 经验主义判断,油茶这种饮食习惯,通常上一代人吃得比较多。
 

 
*《沸腾吧火锅》第二季
一路聊开,大哥开始分享自己打油茶的经验。
“ 油茶就是要水好,没有别的 。我们这边人一天三顿都打油茶的,起床就打,当早饭吃,喝完了一身热乎啊!你看看刚刚路过的这个店,这个算是恭城现在最洋气最有名的油茶火锅,但我跟你说,不行,好吃的火锅还得去村子里, 水好 。”
 

 
除了食材,水质也是成就油茶火锅的关键
*《沸腾吧火锅》第二季
水,好, 我和伙伴默默的交换了一下眼神。不出10分钟的路程,大哥“水好”这个词说了不下3遍。 恭城人对于水的要求,看来很高啊。
如果让现如今80岁以上的瑶族老人回忆,童年的油茶其实不是如今的形状。
明清以前,瑶族人大多都是住在山上。山上有野茶,人们绝大多数是采摘野茶叶回家煮水喝。 山间的泉水清甜爽冽,煮出来的茶都是回味带甜的。
 

 
泉水甘甜,煮出来的茶自然好喝
这也是为什么瑶族人家不断强调水好—— 好水出好茶, 而茶在日子里又如此重要。
主人客人进家,第一件事就是围火塘而坐 ,边烤火聊天边煮茶;做农活回来饿了,也会煮茶泡米做粥喝。这种对于茶叶的食用,是中国最原始的吃茶方法 —— 茶并不只是饮品,而是饭食的一部分。
 

 
*《沸腾吧火锅》第二季
如今打油茶的习惯,得是明清以后,瑶族人从山上搬到平坝后,为了适应岭南湿热的气候而延展出的一个2.0版本:
茶叶和猪油一起炒香,加上大量的生姜和葱头,用特质的7字型木槌反复敲打 ,旨在尽可能把所有食材的精华用碾打和加热的形式逼出来,最后加上热水 —— 老人们会特别叮嘱, 做油茶一定不能加冷水,全程热水才能最大程度萃取茶的香气。
 

 
油茶的原料
*《沸腾吧火锅》第二季
出来的茶汁,深绿中呈现微微的金黄,用簸箕过滤掉茶渣,放入准备好的盐,一口下去,寒气全无,神清气爽,咖啡因还可以让自己保持一天精神的状态。
 
“我们村的瑶族家家都打油茶。我过去上山劳动,有时候累了,或者是感冒、发烧了,就叫我老婆打几碗浓浓的油茶给我喝。喝完后就盖被子睡觉,发一身汗就好了 ” ,如今已经81岁的瑶族大爷回忆说。
 

 
在恭城,家家户户都打油茶
*《沸腾吧火锅》第二季
黄姨的好滋味油茶馆开在恭城老街上,这里一条街都是做油茶火锅的,但大多数人还是认准黄姨的店,比如送我们来的滴滴司机——把我们放下以后,他也走出了车里,帮我们跟老板娘打了个招呼。
“我也经常到他这里来吃!你们找的蛮准的嘛!” 司机挥了挥手,开车走了。
 

 
店里黄姨和丈夫分工掌勺
*《沸腾吧火锅》第二季
黄姨把打好的油茶汤底端上来,问我们是要吃鱼火锅,还是猪三鲜。
 

 
鱼火锅
*《沸腾吧火锅》第二季
猪三鲜是猪里脊片、猪双边肠和猪肝,鱼是斑鱼,鱼火锅是这几年火起来的,猪三鲜存在的时间更久一些,我们选了猪三鲜。
 

 
猪里脊、猪小肠和猪肝
*《沸腾吧火锅》第二季
“你们先喝油茶,我给你们拿料”,黄姨顺手拿上来了炒米、麻蛋果和炸花生,还有一碟葱花, “葱花也是一定要要的” 。
 

 
经历过刚刚空口喝油茶的体验,我俩都有点胆怯,但还是按照本地的吃法,一勺炒米,几颗麻蛋果和花生,加上油茶盐葱花,搅拌了喝下肚。
讲真,加了酥脆炒米麻蛋果后的油茶,的确好吃很多,嘴巴里多了层淡淡的,碳水融化带来的甜味,使得油茶之前的棱角不再那么难以接受。
 

 
加了料的油茶更好入口
*《沸腾吧火锅》第二季
油茶开锅,我俩傻乎乎的直接把一盘猪三鲜放了进去,黄姨恨铁不成钢地夺步而来, “你们吃一点涮一点,哎呀” ,那种耿直和真诚,让我们羞愧脸红。 黄姨是妈妈那种性格,总是希望你吃的是最好的那一口。
 

 
烫猪肝
*《沸腾吧火锅》第二季
不一会儿,三色粑也上桌了,这是本地吃油茶的另一个标配。三色粑里,有恭城人种得最多的芋头,紫薯,也有山间随处可摘的艾草,三种不同的颜色,吃起来香糯脆甜。
的确,油茶得配碳水,那种荤辛辣的刺激,才能找到温柔的怀抱。
 

 
三色粑里
肉足茶饱,夜色落幕,我俩本以为今天所有的震惊额度已全部用完,没想到买单还是让人吓了一跳: 一份油茶火锅,一份猪三鲜,一份炒水晶粑,一份煎三色粑,还有一份酸萝卜炒大肠 ,居然才不到一百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