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家傲

◎李清照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①。仿佛梦魂归帝所②。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

我报路长嗟日暮③,学诗谩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④。

【注释】

①星河:银河。②帝所:天帝的住所。③我报路长嗟日暮:路长,化用屈原《离骚》“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之意。日暮,隐括屈原《离骚》“欲少留此灵琐兮,日忽忽其将暮”之意。嗟,慨叹。④三山:传说中海上的三座仙山,即蓬莱、方丈、瀛洲。

【译文】

水天相接,蒙蒙晨雾连着云涛,银河欲转,千帆飘舞。梦魂仿佛回到了天庭,听到天帝传话,殷勤地问我归向何处。

我报说路太漫长,又嗟叹已经日暮,学诗空有惊人之句。长空九万里,大鹏冲天正高飞。风啊,千万别停息,将这一叶轻舟直吹送到蓬莱三岛去。

【赏析】

这是一首记梦词,是李清照唯一的豪放词,作于词人南渡以后。词人以浪漫主义的艺术构思,梦游的方式,设想与天帝问答,倾述隐衷,以求消除自己内心的烦闷,寻求精神的寄托。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这是写拂晓时的景色,场面雄奇壮观。

“仿佛梦魂归帝所”,经历过人世的浮沉后,词人渴望能够摆脱现世的烦恼,去到一个光明美好的世界。“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来到天帝的住所,天帝殷勤地问她要回到哪里去?李清照南渡以来,一直飘泊天涯,备尝人世艰辛,因而她渴望温暖,于是在梦中她塑造了一个慈厚的天帝。

“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谩有惊人句”,词人向天帝诉说自己的遭遇,她虽有满腹才华,却不能为世用;况且如今社会动乱,文章无用。

“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接着她告诉天帝自己的心愿,她说她要像大鹏那样乘万里长风高飞远举,离开那龌龊的社会。并叫风不要停止,一定要将她的小舟吹到仙山去,使她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