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自古红颜多薄命”之说,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如若不信,请将视线转移到民国,看一看民国时的薄命女。

至于阮玲玉、周璇这些大美人的故事,世人怕是已经听厌了,还有一类女子,她们虽算不上倾国倾城,才气却能轰动一世。

可惜才女生不逢时,她们生前也许众星捧月,也许轰轰烈烈,逝去却比烟花还寂寞。

吕碧城

即便这一生都没有爱情也没有关系

说起吕碧城这个名字,人们也许会想起“鉴湖女侠”秋瑾,的确,她们的关系好到可以同塌而眠,她们志同道合,却也同病相怜。

秋瑾悲惨的结局人人皆知,吕碧城虽不至于此,这一生过得却也并不十分安稳。

终身未嫁,暮年与青灯古佛为伴,她的一生只一“孤”字,但实际上,吕碧城本可以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她的出身很好,书香门第,富贵人家,父亲吕凤岐进士及第,家中藏书3万卷,吕氏姐妹个个都是才女,吕碧城更是“凤中凤”。

然而作为女性,她身不由己,和萧红一样,悲剧的源头是女性这个身份,生在王朝末期,免不了被封建习气所毒害。

早在十岁那年,吕碧城就不得不听从父母之命,和同乡的汪家订了亲,十岁的女孩并不知道何为反抗,更不懂得何为情与爱?

难不成她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嫁人了?并非如此,世人皆知,吕碧城一生从未嫁人,那必然是这段十岁订下的婚事有了变故。

因为吕碧城的家庭遭遇了祸事,父亲病逝,家产被族人霸占,这次祸事让吕碧城第一次了明白什么叫做“世态炎凉”。

13岁的她多方写信求助父亲生前的朋友,为家人解决困境,哪知此事竟会引发了汪家的悔婚。

世人所谓的有眼无珠,大概就是指汪家人这类吧,吕碧城与汪家公子注定有缘无分。

因为面对吕家的困难,汪家人不仅没有对亲家伸出援手,看到13岁的吕碧城竟有如此胆识,反而对一女子起了戒心,提出退婚。

汪家猝不及防地悔婚相当于抛弃了女方,让吕碧城一下子无所适从,订婚意义重大,她不得不独自承受流言蜚语。

这大概就是身为女性的悲哀吧,男性的聪慧能得到众星捧月般的待遇,吕碧城的胆识却让人起了戒心,他们骨子里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

殊不知,这一桩事,影响了吕碧城的一生,此去经年,她谈文学,谈女权,都无关风月。

才女总是有个性的,20岁的吕碧城深受维新思想的影响,不顾舅父的反对,只身出走,去天津探访女学。

这次出走并不是蓄谋已久,因为她身无分文,甚至没有行囊,只因舅父的一句“应恪守妇道”触怒了她。

什么是“恪守妇道”?十三岁时她就已经明白凡事只能靠自己的双手,此时又怎会屈就闺阁?

也许吕碧城命中注定是应该离开那个家庭的,因为在“出走”的路上,她总有贵人相助。

身无分文的她遇到好心人天津佛照旅馆的老板娘,求助信又恰巧被《大公报》总经理英敛之看到,这些都给予了她莫大的帮助。

英敛之在吕碧城的人生中是不可不说的一个人,他是赏识她的伯乐,是提拔她的贵人,最后也只是发乎情、止乎礼。

那时英敛之看到吕碧城的文字,竟有相见恨晚之意,并决定邀请她担任《大公报》见习编辑。

自此《大公报》成了她施展才华的平台,“才女”二字名不虚传,谁也无法阻挡她的光芒。

以吕碧城的才气与美貌,无法不引人注目,也不乏追求者,可她依然未能寻得一个伴侣。

她曾说:“我的目的不在钱多少和门第如何,而在于文学上的地位,因此难得合适的伴侣,东不成、西不就,有失机缘。”

是的,吕碧城是一个胸怀大志的女子,她的一生不会为情所困。

古来女子大多甘愿做丈夫背后的女人,让丈夫拼事业,自己做后盾,但没有家庭的吕碧城不必如此。

无爱无牵挂,她只需要为自己而活就足够了,她宣扬女权,兴办女学,自己当女校长,男人能做的,她都可以。

观其一生,她有才、有貌、有胆识,敢爱、敢恨、更敢为。

作为女性,她曾任袁世凯的秘书,也因不屑他的行为而毅然辞职,她还和外商合办贸易,富甲一方。

前半生她轰轰烈烈争自由,争权利,争一切该争取的,后半生却隐于市,与世无争。

当世人纷纷好奇吕碧城还会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她却在1929年开始信佛,保护动物,提倡素食。

在战火连天的岁月里,她已然不问世事,与青灯古佛为伴,直到61岁那年,她坎坷的一生得以结束,她在香港与世长辞。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可惜她这一生坎坷孤苦,无人共她书半生,无人与她同甘苦。

石评梅

碧海青天无限路,更知何日重逢君

石评梅不像萧红和张爱玲那样早早出了名,也没有吕碧城那样张扬的美,说起来,她竟是最普通,却也最短命的一个才女。

可短短的26年时光,她竟活成了悲剧里的主角,惹得后人唏嘘不已。

才女总是出身名门,石评梅也不例外,1902年,石评梅生于山西省平定县的一个书香门第之家,亦是“才女”一枚。

父慈女孝,家庭和睦,其次石评梅早年的生活可比其他三位才女幸运的多。

可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石评梅一生最大的不幸不是家庭带来的,是她不敢爱的性格,导致她至死都抱有遗憾。

在石评梅短短26年的生命里,她爱上了两个不该爱的人,这两段感情让年轻的她纠结,难以释怀。

世人皆知石评梅与高君宇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缠绵悱恻,哀婉凄绝,堪比梁祝。

然而早在高君宇之前,石评梅也曾与一个叫吴天放的男子有过三年的恋情。

也许三年并不长,可是石评梅短暂的生命中,能有几个三年,一段恋情足以让她记一辈子。

那时当她沉浸在恋爱的幸福中时,却撞见了吴天放的妻儿,石评梅这才得知,所爱之人竟是她人之夫。

欺骗与失望涌上心头,她的初恋竟以这样不堪的局面而结束,那时她不知道的是,她下一次爱上的,竟还是有妇之夫。

石评梅在北京读书时,遇到了一个让她刻骨铭心的男子,名叫高君宇。

高君宇高呼反帝反封建,是个思想比较激进的青年,石评梅被这样一个积极上进的青年深深地吸引了。

石评梅的愁闷与苦处高君宇都明了,高君宇的思想与行为石评梅都支持,难得的男女知己。

才子与才女,多么般配的一对,可是在上一段感情中受过伤害的石评梅不敢再轻易接受任何男子了。

高君宇早在十来岁的时候,亦有家中长辈为他安排了婚事,他与吴天放一样,是个有家之人。

这也是石评梅迟迟不肯接受他的原因,他穷追不舍,她誓不再嫁,可惜两个人都没想过他们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有些人一旦错过,这辈子就没有机会了,年轻人总以为这一生还很长,还可以继续爱,可世事难料,命运又给过谁机会?

1925年,距离他们相识仅仅5年,距离高君宇离婚才1年,石评梅还没等到高君宇的承诺,他就先行离开人世了。

世人总是等到失去才懂得珍惜,可惜总是为时已晚。

在高君宇的追悼会上,石评梅送的挽联题曰:“碧海青天无限路,更知何日重逢君”,阴阳两隔,此去再无相逢之日。

1928年,26岁的石评梅也因病逝去,被安葬在高君宇墓旁,两个年轻人早早离开人世,也许在另一个世界里相爱无牵无挂。

世间男女悲剧大多爱而不得,两情相悦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可石评梅却爱而不敢结合,至死遗憾。

悲剧中的男女主角大抵都是这般不圆满吧!

张爱玲

生在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

世间不爱张爱玲文字的人大有人在,可质疑她才女身份者却少有,因为她不仅仅是才女,更是天才。

天才不是后人的夸大其词,它是幼时张爱玲做的一个“梦”,是在上海租界的贵族府邸里做的“天才梦”。

1920年,张爱玲出生于上海公共租界的一幢没落贵族府邸中,祖父是张佩纶,祖母是李鸿章之女,相比其他三位女子,张爱玲的家庭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书香门第了。

且不说张爱玲的家学渊源有多深厚,她的姑姑张茂渊,母亲黄逸梵,都是新时代的知识女性。

因此张爱玲的身上除了旧有的传统学识之外,还有姑姑和母亲带来的新思想,观其一生,显然后者的思想占了上风。

然而,正是这个名门贵族,却带给了她不可言说的痛,这不是她的“家”,是她痛苦的漩涡。

因为这个家庭造就了她纨绔的父亲,间接导致了父母婚姻的悲剧,也是她不幸人生的开始。

父亲不爱母亲,父亲也不爱自己的女儿,这样的悲剧世间少有,可偏偏落在了张爱玲的身上。

父亲抽鸦片,嫖妓,任由继母打她,甚至他也下手打,囚禁她。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张爱玲在家中的遭遇竟不如身在虎穴。

幸运的是,她有姑姑张茂渊相助,不幸的是,所有的感情都千疮百孔,姑姑与母亲追求自由胜于爱她。

因此直到去世,她与母亲竟都未能和解。

张爱玲总说:生在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

的确如此,父爱这种平常的感情她一刻都不曾感受过,母爱也并非纯粹的,就连成年之后的爱情,也未能如愿。

世人皆知胡兰成与张爱玲曾签订终生,结为夫妇,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可胡兰成风流成性,不愿为张爱玲一人停留。

后来张爱玲遇到大了她许多的赖雅,可一段“忘年恋”的开始,注定要承受一个人的孤独,赖雅果真早早留她一人在世。

她笔下叙写了无数个香港与上海的悲情故事,这些竟都不如她自己的人生凄凉,才女背后总是承受得太多。

1995年,洛杉矶西木区的一个公寓里发现了张爱玲的尸体,宽大的旗袍裹着瘦弱的身躯。

从前她高傲的头颅只为胡兰成低过,她冷语讽刺,睥睨众生,如今也只能寂寞地离去。

所谓的“早早出名”在不幸面前都像是一个巨大的玩笑,如果不是出名过早,或许还能过得更安稳一些。

萧红

我一生最大的痛苦和不幸是因为我是一个女人

有的人一生都与爱情无关,可有的人一生都在为情所困,拥有爱情究竟是幸还是不幸,竟也说不清楚。

世人怜惜吕碧城的孤独,同时也感叹萧红总是为男人背叛,可怜天下女子遇到真爱的概率总是小于遇到渣男的概率。

印象中萧红总是在“逃”,逃离家庭,逃离婚姻,可这个官宦的女儿逃来逃去落得个贫困交加,与苦难为伴。

才女从不出身寒门,萧红亦如此,她原名张乃莹,出生在东北呼兰县一个官宦家庭, 她的父亲张庭举曾是黑龙江省教育厅的官员。

父亲给她带来了良好的教育,殷实的家庭条件,却总是企图将她困在自己一手打造的封建牢笼里,否则又怎会在她14岁时就给她订了亲?

所以在萧红的一生中,最大的痛苦除了那些弃她而去的男人之外,就是父亲。

17岁时那年, 她认识了一个叫陆振舜的男子,她的远房表哥,哈尔滨政法大学的学生。

两人相识时,萧红已与汪家公子订了婚,表哥陆振舜也是已婚身份,这注定是一段不被人祝福的感情。

但是熟悉萧红的人都知道,她在爱情中是扑火的蛾子,就像此时一样,他们奋不顾身的相爱,将家族名誉抛之脑后。

爱上表哥的萧红恳求父亲解除与汪恩甲的婚约,然而张庭举断然不可能同意,他和汪家商议,决定提前举行这场婚礼。

张父的这一行为促使了萧红的叛逆,她选择了逃婚,这一逃,不仅再也回不去家了,还同时得罪了自己的父亲,汪家,以及陆家。

陆振舜不过是个还在读书的学生,并没有经济来源,这样一闹,陆家断绝了陆振舜的经济来源。

贫贱夫妻百事哀,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两人最终还是没有敌得过家人,选择了分道扬镳。

娜拉出走,要么回来,要么堕落,萧红是前者。

父亲将萧红送回农村老家看守,伯父却提出要把她勒死埋掉,以免再给张家带来祸端,萧红再次选择出逃。

这一次的出逃,是为了逃命,那个家,竟再也容不下她了。

多少年后, 萧红在回忆时仍认为:“那样家我是不能回去的, 我不愿意受和我站在两个极端父亲的豢养。”这样亲人,不见也罢!

可男人才是萧红一生中最大的劫,从前她不接受汪恩甲,此时无处可去的她竟然投奔了他。

然而汪家坚决反对汪再跟萧红在一起,直接断绝了对汪恩甲的经济资助。

同样的悲剧再次上演,第二次私奔的悲剧依然是因为没有钱,萧红在同样的事情上跌倒了两次,不幸至此,竟不知究竟该怪谁?

回去拿钱的汪恩甲死在了路上,久久等不到她归来的萧红写信给《国际协报》求救。

后来《国际协报》果真派人去旅馆看望了萧红,同时也带来了萧红生命中的第三个男人——萧军。

在萧红的一生中,所有悲剧的源头都是男人,那些奋不顾身的爱情在现实面前都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萧军对萧红说:“和我在一起, 你所得苦难都将成为过去。”爱情中夸下海口的话从来都不值得相信。

萧红的苦难只有将来式和现在进行时,和萧君纵然情投意合,可那依然是一段“没有青春只有贫困”的生活。

贫困始终围绕着萧红,可在这样的情况下,萧军的爱却泛滥到要给予一个陈姓女子,这段感情也形神俱灭。

萧军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我遇到的女人总是那么孤单,那么需要爱, 而我的个性是不愿意让别人失望。

多么可笑的一句话,别的女人需要爱终究是别人的事,与你何干?

真正的爱情是自私的,没有人愿意和别人共享爱人,萧君口中所谓冠冕堂皇的“大爱”无非是不爱的借口。

1938年,萧红怀着萧军的孩子嫁给了端木蕻良,这在她的一生中,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惜也未能有个好的结果。

回顾自己的一生时, 萧红把所有的不幸都归咎于女性这个身份,可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更可悲的是,她所爱非人,所以总做不到善始善终,直到1942年,她终于结束了这苦难的一生,得到了解脱。

才女享有盛誉的背后,通常承受的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不幸,世间之事皆是如此不公平,承受的永远大于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