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仙剑奇侠传》《古剑奇谭》《花千骨》等一批以古偶颜值为主诉的仙侠剧的崛起,传统神话剧的创作大受冲击。神话题材多受传统审美影响,翻拍很难跨越思维定式的藩篱,像1992年版《新白娘子传奇》那样集大成的翻拍案例已经二十多年未再出现。与此同时,大众审美尤其是年轻一代的审美情趣高速变迁,以往那些神话剧的老把式已经很难引起观众的共鸣。传统神话剧走到今日,创作力似乎已是樯橹之末,也就拉风娱乐出品《天天有喜》等一批神话轻喜剧还拥斡者众。正在湖南卫视热播的《新济公活佛》虽也是经典翻拍,但该剧的创作并没有沿袭旧版的老路,而是与它的同门兄弟《天天有喜》一道,在更加接地气的轻喜剧轨道上强化派别。

神话剧并非彻底没落,只是创作上一时陷入瓶颈期,或说创作正处于一个新老更迭的时期,老式手法已走进了死胡同,而涅槃之火还未点燃。《天天有喜》和《新济公活佛》这种轻喜剧模式,可以说是新老过度期的一个中间带,它的题材源头忠于传统文化,属于传统神话题材和神话人物的再开发,但它的在人设定位和叙事手法上,又是违拗传统和解构的,彰显的是网络时代的娱乐文化。尤其是《新济公活佛》,它在充分发挥人物疯疯癫癫的特性的基础上,对台词和人物行为逻辑进行了现代化的改造。比如“真命天子”单元的女主角向失去法力的济公介绍自己的唱音坊时,济公不仅以“搞音乐的”作译,还调侃说听过“汴梁好声音”、“开封女声”等,就是不知道有这么个畅音乐坊,吐槽和抖机灵双管齐下,极尽照顾当代人的审美情趣。

《新济公活佛》营造的语言风格,不管是台词对白还是人物的肢体语言,其实扮演的是一个文化翻译的功能。这点并非《新济公活佛》原创,早前让于丹功成名就的 “《论语》心得”和“《老子》心得”,并非她国学如何之深,而是她掌握了一种听上去颇有那么点趣味,且人人都能听懂的文白译本。此外《明朝那些事》丛书的热销和《这里是北京》节目的走红,某种程度上说也是这种“翻译”的成功。

在新的语言体系感染下,《新济公活佛》故事脉络也与此前其他济公题材划清界线,采取了一种更加前卫的单元剧模式来结构篇章。剧中除了陈浩民饰演的济公、林子聪饰演的广亮监寺和陈威翰饰演的必清小和尚 “逗比打怪三人组”贯穿全剧,就只有陈紫函化身的鬼面观音贯穿始终,其他角色都散布于各自主题单元。这样的谋篇布局更容易装入流行文化和碎片文化,同时利于网络平台的投放与更新,迎合的是多屏时代的收视人群。

在人物塑造上,导演显然无意为我们推送一个无所不能的济颠和尚。本济公不仅对百姓慈悲为怀,对妖怪也往往怀柔处之,它不仅油嘴滑舌,不时还当众露怯,他的法力并非无所不能,当法力丧失时,也会紧张作囧。相比以往其它作品里的逍遥自在的济公前辈,本款济公的神仙日子显得并不那么好混,不仅凡尘俗事没完没了,偷吃个肉还要被佛祖惩罚,整蛊和被整蛊,打怪和被怪打都是常态。

神话领域一直是文学和戏剧创作的沃土,莎士比亚借希腊神话创作了《特洛伊罗斯和克瑞西达》、《维纳斯与阿多尼斯》等剧作,高乃依、拉辛以及歌德的某些剧作,也取材于希腊神话,这些不同时代的剧作家在借用这些题材时,都会给作品注入新的血液并赋以新的寄意。我们神话剧创作进入一个瓶颈期,但神话题材并不会因此消亡。从某种意义上说,新近流行的仙侠剧也是神话剧的一个变种。明代朱有权在他的《太和正音谱》里,就曾把杂剧分为“神仙道化”、“烟花粉黛”、“神头鬼面”等十二科,神话剧便被概括期间。以民国还珠楼主的《蜀山奇侠传》为代表的仙侠演绎,其实是神话与武侠元素合体的产物,说它是神话题材的一个亚种不足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