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六年正月,也就是公元前201年,刘邦听取了谋臣田肯的建议,封远房堂弟刘贾为荆王,弟弟刘交为楚王,长子刘肥为齐王,拉开了分封同姓诸侯王的序幕。到了高祖十二年,现存的同姓诸侯王共九个,包括齐王刘肥,楚王刘交,赵王刘如意,代王刘恒,梁王刘恢,淮阳王刘友,淮南王刘长,吴王刘濞,燕王刘建等。其中七个是他的儿子。

  刘邦分封刘姓子弟为诸侯王,是在分封异姓王之后。他已经意识到异姓王不可靠,会威胁皇权,引起国家的动乱。问题来了,异姓不可靠,同姓就可靠吗?历史上同室操戈、祸起萧墙的事还少吗?难道刘邦就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答案是刘邦也意识到了。他封侄子刘濞为吴王后,曾让人给刘濞相面,知道刘濞的面显反相之时,他心里就有点后悔,但一国之君不能出尔反尔,朝令夕改,于是就拊着刘濞的背说:“五十年后东南地区有人叛乱,不会是你吧?天下刘姓一家人,千万不要谋反!”

  虽然明白同姓王也不可靠,但当时的形势,异姓王、六国旧贵族、匈奴等各种势力并存,政权很不稳定,必须要有人手握重权,镇守一方。把镇守重权交给刘姓子弟总比交给外人放心吧?所以,刘邦决定分封同姓王。后来的事实证明,同姓王在维护政权稳定方面确实起到积极作用。在平定淮南王英布反叛时,荆王刘贾和楚王刘交皆全力攻击,刘贾还以身殉汉。同姓王还和功臣集团互相牵制,形成了权力的平衡。后来功臣集团的陈平、周勃、灌婴等发动政变,诛灭诸吕后,并未谋权篡位,取代刘氏,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畏惧齐楚等同姓诸侯王势力。

  在分封同姓王的同时,刘邦就采取了多种措施来牵制。首先是委派官吏担任王国相(前期称相国,后称丞相、相),行使治理、监督之大权。如刘肥封齐王,曹参被委派担任齐相国,刘如意封赵王,周昌被委派担任赵相国。

  这些中央委派的相国,第一要职是辅助诸侯王治理国家。曹参任齐相国,向当地的长老诸生请教治国谋略,他听取了盖公“治道贵清静而民自定”的言论,用黄老之术治齐,使齐国安集,大称贤相。

  还有一个重要职责是监督诸侯王。在当时的王国,相国统领众官,总理王国纲纪,行政权、军事权都掌握在他们手中,诸侯王自己并不直接掌权。吕后去世后,齐王刘襄准备起兵向阙,但王国的兵权掌握在齐相召平手中,召平听到齐王准备发兵诛吕,就派出士卒围住齐国王宫。后来中尉魏勃欺骗了召平,逼得召平以死谢罪后才取得了兵权。

  汉帝国对同姓王的牵制措施之二是移民关中。经过连年的战争,即便是作为京城的关中地区,人口也比较少。刘邦听从娄敬的建议,将六国贵族后裔,如齐国田氏、楚国昭屈景诸氏等,以及豪杰名家,共计十余万口人迁徙到关中。随同人口的迁徙的,还有他们几代积聚的富可敌国的财富。这样做,既增强了汉帝国中央的综合实力,又从人口、经济、文化等方面削弱了诸侯王国。正如娄敬所言:“国家太平无事之时,可防御匈奴;如果有诸侯王叛乱,也有足够的实力去征伐,这就是强本弱末之术。”

  牵制措施之三是除关用传。这里的“关”是指环绕关中的五关,即扞(hàn)关、陨关、函谷关、武关、临晋关,以及“诸塞之河津”即关中与关外的水路交通要津。“传”即身份证明,“除关用传”即出入关津检查身份证明的制度。根据当时律令,关中人员、物资、马匹等出入关津要严格登记审查,严禁关中人、财、物流往诸侯王国;在汉与诸侯王国的边境线上设亭障,驻士卒,严防死守,防止“诸侯”侵犯汉境和汉人外逃,禁止“诸侯”男子娶关中女子为妻,严防“诸侯”间谍进入关中等。

  牵制措施之四是广置侯国。刘邦在分封诸侯王的同时,还分封了大量的列侯。截止高祖十年九月(公元前197年),现存侯国102个,有89个可推知大致的方位,其中58个侯国分布在赵国、齐国、楚国、荆国四个同姓诸侯王国境内,占总数的三分之二。分封侯国就意味着要把这一县的治民权和财税收入划给列侯,这无异于变相的削地。境内如此多的侯国,使诸侯王国“跨郡连城”的地域优势大大削弱,而且因为列侯都是能征惯战的功臣,极大的牵制了诸侯王。

  当然,这些在当时非常有效的措施,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措施没能很好地执行,有些则因为政治斗争而有所增损,更因为施政者的治理理念的不同而对政策的调整,后来诸侯王国还是日益强大,严重威胁皇权,最终还在景帝年间发生了吴楚“七国之乱”。这不能归咎于刘邦,毕竟此时他已去世40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