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西安城里有许多的老街老巷、老牌楼,街面上甩动着四肢“奔活口”的是那些老把式、老艺门、老工匠。那时,几乎每街每巷都有骑跨两巷的“过街楼”,城里人把它叫梢楼,乡里人把它叫哨楼,只有城乡之交的关里人洋相,把它叫朝货楼子。城门关了,全城人就像同族同宗的异母兄弟;街门关了,全巷人就像一奶养育的异姓同胞。城门有“城头猴”(城卒)守着,不响枪不动炮,关西的刀客“烂娃”也休想靠近城边。“城头猴”配备的有火枪,枪筒子里镶满了顶膛挂火的“开花子弹”。梢楼有更倌守着,不论高低贵贱,夜晚迟归者都预先要在梢楼上“挂号”。更倌不光担承夜里“报祝平安”的职责,天麻麻黑的时候,他还得担承给当道处“挂灯”的职责。更夫的“身钱”贵贱,由保长和乡约说了算。更倌大多是孤寡老人,对更倌来说,值更是踏夜巡行的苦差,而对街巷里的住家户说来,多了一个更倌就多了一份施舍、一份善行。过去的更倌,大都精通拳脚,也还或多或少地会说几句“道上”的黑话。在老西安,更倌和土匪礼拜的是同一个行当老祖——胡子爷。更倌上楼(樵楼)、土匪“砸窑”(攻打有钱人)的时候,都要拜“爷”,还得算唱算念地磕头:西北连天一块云,天下耍钱一家人。清钱耍的赵匡印,浑钱耍的十八尊。
更倌“耍”的是清钱,土匪“耍”的是浑钱。在老西安,流行着一则关于土匪的祖师“胡子爷”的传说,聊博读君一乐:相传十八尊是城南王家庄的十八个兄弟,家里穷,吊起锅耳朵当钟敲是常有的事情。这天,母亲对他们说“你们各奔生路,一年后再回来,看谁能混出个人模狗样?!”十八个儿子走遍天下,所到之处看到的只是当道的虎狼和悬殊的贫穷。一年后他们怏怏地回到了村里。他们对娘说:“天下不公平。大的吃小的,强的欺弱的。”娘问:“那你们想怎么办?”十八个儿子齐声说:“天下三百六十行,行行都人稠手稠,就缺一个杀富济贫的行当。”娘说:“杀了人是要吃官司、要砍头的。”十八个儿子说:“不怕,我们都戴面具,面具上再插些鸡毛,这样别人就认不出我们了。”由此,十八弟兄干上了土匪这一行。因为面具上插着鸡毛,所以一直到现在,西安的人还把土匪称做“毛贼”或者蟊贼。
看家护院的更倌与打家劫舍的“毛贼”,敬供的是同一个老祖。当然了,在老西安的有些传说里,土匪敬供春秋时代柳下惠之弟,人称盗跖。也有的土匪敬供《水浒》人物鼓上蚤时迁的。